幕間物語──山田三郎

《月無陰晴圓缺》

 

山田萬事屋，顧名思義就是什麼工作都會幫忙完成。

其中當然也包含外場打工。

自從前TDD成員委託一郎調查過激跟蹤狂及夢野幻太郎後，尚在就學的二郎與三郎也正式投入萬事屋的工作，前提是要顧好課業。這是一郎絕不妥協的要求……二郎有點危險，姑且先不論。

萬事屋運營模式變成三人分工後，山田家會依照工作的性質分案，通常體力活會交給二郎，需要消耗大量資訊的工作就會分派給三郎，風險較高的運送、交涉等就是一郎負責。

偶爾生意特別興隆的日子，就沒辦法特別挑工作了，例如今天。

雖然說三郎不擅長體力活，但再怎麼說也是體能極佳的中學生年紀，外場端盤子、點餐、送餐服務，基本上他還能顧得來。

「抱歉，三郎小弟……」冰店老闆將兩個木製托盤交到三郎手上：「都放暑假了，三郎應該也想跟同學一起旅遊吧……」

「目前沒有這個打算，請您放心。」突然被關心的三郎冷靜答道。

聽起來很像邊緣人的倔強，但三郎確所言不假。

學校裡，獨來獨往的他並沒有可以一同出遊的好友，於三郎而言，長假等同切換成全職駭客……更正，長假等於能夠幫一兄更多忙，他反而求之不得。

若能幫上一兄的忙，夠格成為一兄的左右手，三郎願意付出他的全部。

只是在一郎出門運送不可言喻的貨物、二郎被輕音社拉去當吉他代打的今天，突然來了體能工作這點，三郎倒是沒有想到。

炎炎夏日，是冰店最為忙碌的時期，尤其能融化人類的正午堪稱高峰。不巧，其中一名外場打工仔患了重感冒，考量安全及衛生，老闆也只能讓打工仔在家休息，臨時雇用其他人──能夠勝任一日打工的人選，非萬事屋莫屬了。

「三號桌，一份巧克力巴菲、一份棉花糖刨冰。」

放下托盤上的品項，三郎再三確認點單，得到客人友善親切的點頭回應後，報以極度僵硬的微笑……對社交苦手的三郎來說，這份工作最困難的部分倒還不是體力的問題。

然而，細想所謂的勞動，是山田二郎的強項，三郎的內心便湧出一股不服輸、化他人優點為己用的衝勁。

這樣激勵自己，似乎疲倦也隨著腎上腺素的努力煙消雲散了。

 

※

 

午後，前來消暑的人潮絲毫未減。享用簡單的午餐後，勤奮的三郎馬不停蹄地再度投入外場送餐服務。

「三郎小弟、三郎小弟！」老闆招手呼喚：「這個，麻煩送到塌塌米席。」

「嗯。」

榻榻米席的客人點了這家店的招牌──滿月，簡單來說也是刨冰的一種，其口感甘甜而不膩，入口即化，自口落入胃袋的是綿延不斷的甜香。這是老闆自創的口味（構成元素當然是商業機密）。

這間冰店發跡池袋，全國僅此一家別無分店。孤兒院時期一郎偶爾會帶二郎、三郎去吃冰消暑，一郎本人最讚不絕口的也是老闆自創的「滿月」……後來發生一些不願回憶的事，已是後話。

當時只知曉，對一郎的厭惡及恐懼。他們後來也沒再光顧該店。

美好的孩提時代過於短暫而遙遠，二郎先不論，三郎已經把「滿月」的味道忘得一乾二淨了……

三郎甩頭。他正在工作，那些遺憾必須先拋在腦後，專心、集中！

「榻榻米席，三份『滿月』……」托著老闆的自創品牌，三郎複誦客人的點單後，正要將托盤放下……

「啊，是三郎。」

聞聲三郎一怔，沒正視過客人面容的他，不祥的預感驟升……

說起來三郎擅長消化數據，現在尚不甚熟練，但日後可以將他所擁有的資料化為預判他人行動的能力，打個比方來說類似下將棋，厲害的棋手甚至能在短短幾秒間預估雙方百步。

像三郎這一類型的人最怕的，便是不按常理出牌的type，例如火山爆發跳出來擋攻擊的山田二郎。

用山田二郎氏的話來說，就是「身體擅自行動了」，比起思考接下來走哪一條路線，更優先仰賴一瞬的直覺……換言之，經過冰店的剎那，突然湧升「啊來吃點冰也不錯呢」想法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。

於是場面就演變成，山田家的么子身穿外場打工仔的圍裙傻楞楞地端盤子，榻榻米席的客人──山田一郎、山田二郎，則像是初次光顧女僕咖啡廳的菜鳥阿宅，也跟著傻楞楞地大眼瞪小眼。

「呃，嗨，三郎。」臨時想吃冰於是拉著大哥走進冰店的二郎，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打工的弟弟，招呼打得尷尬。

「三郎說今天外出打工，沒想到是這間店啊……」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大哥一郎，馬上展露長子關照弟妹的微笑，摸摸三郎的頭：「抱歉，原本這項工作不是由三郎負責的……三郎真的，很努力喔！」

得到哥哥褒獎的三郎，臉紅撲撲的，囁嚅著只有螞蟻能聽見的回應。

「能幫上……一兄的忙……是我的……榮幸……」

不過二郎倒是聽得一清二楚。

儘管三郎總是低能、低腦的評價二哥，二郎其實並非全然的KY，不如說他大致能拿捏三郎的承受範圍，么弟的自尊心在非一郎的其他人面前真是高到外太空了。

因此，看到受一郎稱讚的，有些靦腆的弟弟的模樣，二郎也只是托腮在一旁靜靜地看著。

兄弟三人偶然在回憶的冰店相聚，還是別起爭執了吧？

「一兄先吃吧，冰很快就融化了。」想起自己是來打工的，三郎自覺不能待在榻榻米席太久，表示先告退後，帶著空托盤準備離開。

如果可以的話，真想再一起享用「滿月」。

「慢著。」出聲的是二郎。

怎麼？找架吵嗎？但他的語氣……三郎回頭原想反唇相譏，只見時常與他拌嘴的二哥向他遞出一根塑膠湯匙。

「一哥點了三份『滿月』。」

後半已無需其他話語，冰雪聰明的三郎甚至不用推算便能明白箇中含意。

委託完成，工作結束了，該是領取萬事屋薪水的時刻。

作者：嵐骸

繪者：透明嗽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