幕間物語──伊弉冉一二三

《日間模式》

 

伊弉冉一二三，亦即，新宿NO.1牛郎GIGOLO。

他的工作係，夜生活，為平日艱辛勞碌的OL們提供溫柔的理想鄉。上工牛郎們的柔聲細語宛若人型催眠麥克風，一字一句送入她們大腦深處，哪怕只是短暫的夢遊仙境，只要能消除整日累積的壓力，一切便是值得。

其中立於香檳塔頂點的一二三，只需共處同一空間，便能體驗為期一夜的暢遊魔法世界。

支配新宿之夜的、黑暗中唯一散發光芒的鑽石般的他，白天會是以截然不同的姿態，還是一如牛郎全力以赴狀態的模樣生活呢？大家或多或少抱持著些許疑問，卻也不是立即就想得到解答。

矛盾大對決應向一二三或GIGOLO取材，僅是強烈的自我暗示便能達到幾乎是人格切換的成果，有時候自己的真實為何，連本人現身說法，也是撲朔迷離。他可是特殊得令神宮寺寂雷深感興趣。

一二三不太會形容自己，倒是社畜友人觀音坂獨步或麻天狼隊長神宮寺寂雷的人格魅力，他可以打開話匣子說上半天……到上班族與醫生冒出冷汗的程度。

那麼回歸出生，讓一個人處於全裸貌，就能觸及真實的內裡嗎？

與對女性呵護至極，偶爾開口卻會傷及深處（受害者夢野幻太郎）的西裝版本一二三相異；懼怕女性，有些粗線條的無西裝版本一二三，就在與他的頭髮一樣璀璨的陽光普照下，來到並不常前往的室外泳池。

其原因不言自明。若非人生天翻地覆地改變，一二三也想自由自在地到泳池戲水，將全身浸入那沁涼……不過這都是後話，怨天尤人也沒辦法搭乘時光機回到過去解決問題根源。

「要是獨步親跟醫生也能來就好了呢……」失去掩護用西裝的一二三，只能仰賴金錢的力量包場，避免正面撞上複數名女性的尷尬局面。

但獨步跟寂雷皆是白天努力不懈工作的齒輪，運轉的時間跟一二三基本上是顛倒的……固然遺憾，一二三只有一個人在此長泳或泡水了。

說起來這並非一二三自誇，他對自己的運動能力可是很有自信的。

在學時班際運動會，一二三經常作為班級代表出賽，甚至在其他班級眼中簡直是常勝軍般的存在。除了陸地上的競賽外，當然也包括游泳在內，一二三的自由式速度堪比旗魚。

順道一提，獨步儘管不自覺，但他具備絕讚爆發力，因此獨步不只負責喊口號，也會出賽短跑或大隊接力。

小獨步第一次出戰百米賽跑前幾天的游泳課，小一二三甚至比選手本人還亢奮，前者既緊張又不自信的抱怨後者一字也沒聽進去，只是為獨步能夠爭光這點感到開心。

「我不懂為什麼派我出賽為什麼要讓我出去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……」

「獨──步──親！」

當小獨步坐在泳池邊喃喃自語、陷入自我低潮的負面循環時，小一二三輕輕一推，前者完全失衡，撲通一聲落水。

「嗚啊啊啊啊──」可憐的小獨步只來得及慘叫，好不容易浮出水面，奮力甩甩頭髮上的水珠：「一二三！」

小一二三發出銀鈴般嘻嘻笑聲，潔白的牙齒透著陽光，顯得更加閃亮。

接著在小獨步的驚呼中，他也跟著躍入並不深的兒童泳池，濺起水花，身形優美猶如起舞的天鵝。說得誇張些，他原本可以去當跳水選手……現在雖然當不成，卻倒也沒多遺憾。

「都來了，就游個幾趟吧。」29歲卸下乘載他人夜晚身分的一二三，深吸了一口氣，躍入泳道。

──入水的瞬間，一二三夜裡握著躊躇女性的手開始滑動。

周圍只剩下水聲，連救生員的呼喊也模糊了。一二三的速度絲毫未減，他並非當成兒時為班級榮光而游，本是能用更加輕鬆自在的步調慢慢游到50公尺外的彼端。

當指尖碰觸到對岸的牆時，一二三的腳掌也踩穩了池底。

「呼……」體力消耗方面還真不能跟充沛的求學時期比，不過是全力游了一趟，就有些喘不過來：「無論是我還是獨步親，好像……應該要……好好規劃運動了……」

如果麻天狼每週相約一天運動，一定能更增進隊伍之間的感情吧？一二三光是想像那個畫面，就開始期待三人聚會做暖身操的日子來臨了。當初他們一同去釣魚，一二三剎時就像個即將出門遠足的小學生，滿心期待上路的一刻。

一向給予他人溫柔的新宿頂尖牛郎，像是反過來被填滿了什麼般，滿足地躺在波光粼粼的水面，緩緩地、緩緩地，飄了回去。

呈仰漂姿的一二三開始觀察藍天流浪的雲朵。

「看起來好像棉花糖……」最直接的感想意外地並不感性，一二三猜測大概是長泳完肚子開始抗議的緣故：「也很像冰淇淋耶！買些回家給獨步吃順便消暑吧！」

再怎麼說也是艷陽高照的夏天，在同居人徹底融化成一灘爛泥前，要趕緊餵食冰淇淋讓他復活才行……嗯？讓他好好睡一覺才是上策？

 

※

 

上岸後，一二三滑了一會手機，回幾封訊息後，突然想起了他今天來游泳的主要原因。

其實還是拜觀音坂獨步所賜。

獨步說，最近一二三不知是夏乏還是純粹的職業倦怠，總覺得有點沒精神。這點別說客人們及一起工作的其他牛郎，連一二三本人也全然沒有意識到。

到底是給予了太多，自己反而需要獲得一些東西，無形的寬慰也好。

於是一二三褪下了西裝，以赤身裸體彷彿初生嬰兒之姿，暢快地游了一趟。

「今晚也能帶給小貓們幸福吧！」

重新打起精神，一二三想，重獲新生的自己的模樣，讓獨步第一個看見再適合不過了吧？一念至此，無西裝的一二三點選相機APP，鏡頭面對自己，螢幕上非夜間模式的他笑得燦爛如陽。

「謝謝獨步親的建議，開心地運動完畢了喔！YA！」

啪嚓！

接著，該是上工，主宰夜生活的時刻了。

作者：嵐骸

繪者：夏玹